第八章
一日走在校园,幸逢俩穿得甲壳虫似的人物过来问我:"同学,请问这儿有没有古迹?"
古迹?我努力思索一会儿,说:"这儿从前是城隍庙,自从建了学校,古迹就只剩下几根烂木头."
"那这附近最贵的旅馆在哪儿,你知道吗?"
我听得一振,仔细打量这俩甲壳虫.恍然大悟原来他们就是看篮球时背靠椅,嘴叼烟,目似瞑,意暇甚的所谓上级领导.苦了体育组的哥们儿辛苦训练的两个月.其准是靠着一张网(关系网),捞得半身名.也不见得硬是来学校视察什么工作,多半是听哪个马屁精把我校早已不复存在的古迹硬吹得天花乱坠,才勉强屈架一探究竟.
强子在一次上交的周记里这样写道:对于这次检察,我没什么说的.领导要来了,花儿特别的芳,厕所特别的香.套子看了气愤不过,在后面硬添了一句,我的床铺依然好脏,以示讽刺.
多番视察,领导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学校面积太小,不够创重资格.于是学校立马在城北圈了土地,把新校园投入规划.不久正式施工,预期一年内完成.可怜了那崭新的教学大楼,刚刚建成马上就要被推翻了,短命得像似我们的爱情.
又一年的校运会，我称病请假回了家。因为我感觉已没有写稿的必要，也不会去为谁呐喊。这充分而又必要地说明我其实是非常自私的。
回家看三流肥皂剧里演员矫柔造作的演技和刻意流出的眼泪，让人感觉虚伪。
第二天听说中国载人飞船成功发射。杨利伟英雄般地成了中国的尤里加加林。中国成为世界上第二个在航天技术上晚几十年赶上苏联的国家，光荣无比。这有点像历史课本上屡见不鲜的中国古代的什么什么技术早了欧洲多少多少年。
伊战已过去相当一段时间。恐怖袭击依然时常发生。一直以来，美国都打着“人权”的旗号四处侵犯人权。什么是人权？人权就是强者向弱者施暴的口号。一般说来，强者比弱者更有权利拥有它。想起初中的一节政治课上，老师兴高采烈喜笑颜开地告诉我们美国遭受恐怖袭击了，损失相当惨重，死了很多人。我思考着我国南使馆被炸飞机被撞，当这些消息传出时，世界某个地方是否依然有那么个政治老师欣喜如狂？
高一时我用复读机收听伊战新闻，宿舍管理员以影响睡眠为由粗暴地将其收缴。我在第二天作了保证写了检讨认了错误才好歹拿了回来，不过晚上是不能听了。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应试教育的残酷在于它埋没大多数人的同时成全少数人。而教育者的错处在于他们只看到被成全的少数人，忽视了被埋没的大多数人。
这一期，我们搬到学校住宿。把城北留给了对校园充满向往的高一学子。
强子在一天晚上无意间提起静衣。一凡一惊：“你说的可是那众星捧月的女孩，是从你们这儿转去的？”
我吃惊更大：“什么？众星捧月？真的假的？”
一凡兴致被提了上来：“骗你？刚转去的那会儿，班上男生争相与她同桌 。当数学科代表时，收到的情书比作业本还多。不过嘛，嘿。”说到这里，一凡故意意味深长地叹口气，停顿了半晌供我们作思想转折。“她这人一门心思只在书本上，无论谁，只要一提到感情的事，统统连说话的机会的没有了。古人云，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静衣这蛋坚如磐石无缝可叮，众人在见识了她的冷美之后，热情也渐渐消退下去，我当初、、、、、、”
不幸那一晚与一凡高涨的热情一起上来的，还有宿舍管理员。他敲开大门，扯开嗓门大喊谁在讲话！一寝室的人顿时装作睡死，不发一言。见无人答应，又苦于辩不出刚才那声音到底是谁，于是本着国民党宁可枉杀千人不可放过一人的大清洗精神要全寝室集体受罚。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一凡发扬集体主义精神大公无私地挺身而出，代表全寝室到操场恶跑五圈。
那之后我对强子说，我越来越喜欢那样的静衣了。强子本着一副看破红尘的沉淀面孔告诉我，男人嘛，得不到的就总是最好的。
半期测验我退避三舍到了十名之后。套子坚持要我找找出的乱子。我找了一阵，无奈地回答，没认真学习。
等到母亲告诉我要多加衣服时，我才感慨到秋天就要过去，冬天即将来临。树上的叶子被秋风染得衰弱憔悴，风一吹就掉落得纷纷扬扬。我变得很安静，总是在有风的时候站在阳台上看天空一掠而过的飞鸟。
这个季节，一种萧索的气氛。强子在一次小病痛后体会出一个大道理－－－－打针痛，吃药苦，生病痛苦。
高二时，陆敏也学了文科。和我同班，为了通过她拉近我和静衣的距离，我抛却强子，想方设法调去与她做了同桌。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陆敏虽然动人不如静衣，却是与她一样的热爱学习。刚搬去那天，她就像静衣初见我时一般问我用什么参考书。我坦言从没用过。
“不用参考书都能考文科第一名，你真聪明啊。”陆敏赞叹地说。
我的理论是要跟一个人搞好关系，与她周围的人搞好群众关系是很重要的。从此我便有事没事地向她打听静衣。
生日时陆敏意外地送了我一支钢笔。要我忘掉静衣再接再厉好好学习。强子分析半天，得出结论，她没准喜欢我了，因为我是文科第一。不过，强子补充说，现在欣赏你成绩的人最有可能在以后欣赏你的金钱。因为成绩是最能在未知的将来直接转化成财富的工具。
强子说得没错，陆敏果然喜欢我，准确地说，是喜欢我的成绩。在我半期检测一败涂地时，她写信勉励我说要我端正思想迎头赶上，她会等我；无奈她长得让我实在没有为了她而奋斗下去的勇气，结果在我期末检测再败涂地时，她又写信说已对我没有了任何期望，尽管原来，她喜欢过我。
不久，她就重新定位向一位理科尖子投去了好意。
历来学校的杂费就有如中国的贪官般斩不尽,杀不绝,层出不穷.前不久上交什么课桌椅保管费,还没收齐就被告了下来.更有趣的是教师节每人上交十五元用作老师郊游费,以示学校尊师重教和让众为人师表者有更好的精神状态工作.中国人造字大多有意义.看看"贪"字吧,它由"今""贝"构成,贝者,钱也,可见,要想赚得今之钱,就得贪!发明此字的人是很有先见之明的.贪者,未尝不可,毕竟它是弱者求得生存的一种手段.但若要像和绅一样恃巨贪而不入法网,贪出一门哲学来,还得要诸贪之人狠下一番苦功.
有幸学校也曾退费一回.虽然只是昙花一现.当时全国禁补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学校也用退还所有补课费的实际行动响应了号召.套子在领导下访的那几天,把订下的所有参考资料尽数收去锁在了柜子里,并且放下话说谁要见到领导胡说出了差子,准让他升不了学.
退费时,众学子狠狠地高兴了一阵.我,强子和余丘相约去"串串香"海搓了一顿.以为从此享受素质教育的阳光.但这一切却偏偏颇为短暂.学校在逃过领导视线后,又光明正大地将所退费用一一尽数收回.并在家长会上宣称校方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学生.别人偷偷地补课,你不补,就要落后.要想考上大学,只有补课!听得众家长纷纷点头称是,慷慨解囊捐资助学.
期未考试,我继半期之后再败涂地.考完后,静衣放假,我们继续补课.下午,我赶到车站,很壮志雄心地想让她下车第一眼见到的人就是我.于是我站着,等呀等.交通工具一辆辆疾驰而过,毫不停留,一如时光.天色渐暗,华灯初上.没见到静衣,我沮丧地离开.
次日,我逃了课再次去到车站,在冬日早晨的阳光下等呀等.阳光一点点温暖起来,我怀着美好的希望会见到她的,然后失望的是我最终没有.在我转身离开时,有种空洞的失落感.理想于现实总有太大的差距.
中午放学时看到静衣.意外地,她站在教室门口,向我招呼,我一脸的不知所措.下午,她叫了我,陆敏,还有俩女生同去上网,一路只言片语.见到余丘,我露出一个幸福无比的笑容.而后来,听余丘说我那笑容不是幸福,特奸诈.
她上网间我趁机去农贸买了橘子大献殷勤,但她却无情地一个都不要,令我尴尬异常.不经意地,我撇见她上网看的竟然是名师讲座,一时无语,心中感念万千.
新年第一天,我骑车到静衣回家的那段公路来来回回,希望撞见她的身影.地上还残留着火炮粉身碎骨后的纸屑,记录昨夜的欢愉.等了一会儿,没有见到.我用粉笔在公路上张扬地写下-------新年快乐!静衣收.也许她见得到,也许,当她走过时,早已被滚滚人潮湮灭得不知所云.只有阳光依旧照在地上,些微的暖意.
初春,我撑伞走在绵绵的雨里,听雨点打在伞盖细密的啪啪声,感觉很好.回头看自己走过的路,一片迷茫.雨落在泥地,积起一个个小水洼.小时候,喜欢穿靴子踩了水走.我们,总要经历得太多,才会有所明白.雨季,淡淡的哀愁.看生命里走过一个个撑伞的人,他们,也都在雨里.
曾经那些说过的话和爱过的人，就都已然那么远去了。追逐了很久，原来只是背影；孤单的流连，走不出思念的禁区。有一种美，她很惆怅，让你痴迷直至受伤；有一种伤，她很唯美，让你纠心的痛不曾发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