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新校园建在城北，与那儿的监狱遥相呼应，形象地说明了学校的功能。教学楼、宿舍、和食堂都比以前大了许多。不过没见领导们许诺的足球场。套子说我们应该为自己是新校的第一届毕业生感到自豪，我们不明白这究竟有什么意义。
为了省下运输费用，学校让我们自己到旧教室搬桌凳。我去的较晚，于是教室显得特别空旷，昔日的笑靥，只能存留在记忆中，只余下时间在这里静静溜走。
寝室里，一抬眼便能看见很美的风景线。端直的公路，呼啸而过的汽车，无垠的稻田，苍翠的树木，和远处起伏连绵的群山。
在新校转悠一圈，觉得唯一的进步是食堂有了桌凳，哥们儿们再也不用大便似的蹲着用膳了。
应试教育将在整个高三里达到它的顶峰。老师说我们是祖国的未来。而事实上我们的未来在高考的试卷上，由此看出，祖国的未来在一张张写满字的白纸上！多么可怕啊。
下午没有课，兄弟们都出去了，留我一个人在寝室里分外孤独，爬到强子床上，抓出本徐志摩打发时间。
新校的伙食质量奇差。两元一份的荤菜，依稀藏有纪律几缕肉丝，一如沙里的黄金。菜饭的搭配好比文科班里的男女声比例，往往菜吃完了，饭还剩了一大堆。想到“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正所谓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最后不得不惹痛倒掉。
每天，当枕边还飘飞着离奇的梦境时，铃声响了，有如考试一般突如其来叫人手足无措。匆匆起床，穿好衣，叠好被，洗把脸……一切完毕，预备铃响起。突然发现，早餐竟像英文单词一样在不知不觉中被遗忘了。无奈，大踏步奔向小卖部。众所周知，学校的小卖部的大多数上商品宏观调控不当，价格远远高于其价值，一小袋劣质饼干，居然也花两块大洋。
早自习，赶在老师到来之前，用最快的速度消灭掉所有的饼干。然后拿起书，像威廉古堡里的胖女巫般啦拉呜呜。
下课，大哥呼噜，外出透口气，然后上正课。课上，听老师讲着最熟悉的陌生名词，记忆若隐若现，于是努力搜索，待到搜索出来豁然开朗之际，却发现，老师又在讲另一个最熟悉的陌生名词……
第二节课，瞌睡虫----此乃学生案头之大敌矣----开始活动。于是努力盯住老师，但在瞌睡虫占据优势地位之前多听一句，但始终是无法坚持，轰然卧倒。
一觉醒来，仍然上课，只是讲台上换了老师，看看时间，还好，未到最后一节。于是收拾书本，继续上课。
中午，端上食具，汹涌的冲出教室，接受食堂的摧残。饭过之后，依然不饱。于是留下一部分空间到教室吸收知识。
下午，多半会考试，看着卷上那一道道高分的大题有如小卖部天价的高档饮料般让人无可奈何，默默地叹口气，轻唱一句：“怪自己没用心”，忍痛放弃。
一天下来，似乎有所得。晚自习拿出习题检测，似乎又无所得，郁闷不已。昏昏然过了四节课。晚自习结束了。回到寝室，端上脸盆，耐心的等待热水。
整个热水供应过程不会超过两分钟，每人接的半盆，谢天谢地。伸下手去，不冷不热，一如生活。
日子就这样重复着，毫无乐趣，我有时怀疑我们现在无聊地学习是否就是为了将来更加无聊的工作，那样的话我们就只剩下别人艳慕的眼光聊以自慰了。
突然一下很想念静衣，不知她近况如何。时间向前，如小河流水。我依旧每天浑浑噩噩无所作为。很想学好但客观事实是我仍然不知道怎样学好，无聊的听铃起铃落。新校的铃声是一段和缓的音乐，催促我们作息。上课下课间，我们在苍白的青春上点缀什么，等待苍老。
新校的高三生活是值得恼火的。食堂费用高涨，各科杂费五花八门。每晚回宿舍打开水龙头等候许久见得直径约一毫米的水柱缓缓流出慌忙抢着用脸盆去接。开水混浊如黄河水，可那管开水的老伯还是告诉我这水是可以喝的。偶尔会笑，比如在浴室冲澡时突然停水然后拿着喷头当麦克风又突然来水被喷一脸后。
我生日时，带强子和余丘搓了顿串串香，然后一块上高灯打电玩。这样，整个中午就很平淡的过去了。在这个变化万千的世界里，我们三总是很会在忙碌中苟安。
时间向前流走，学习任务越来越重。高三如高山，我们不停的爬，无暇顾及身旁的风景。驻足遥望，也有一段时日。不曾叫苦，就那么平凡的活着。和很多人一样，饭后赶到教室，做厚厚的题，被大段的概念。无所谓痛，因为习惯麻木。麻木----一种活着享受死亡的感觉。
中秋节甚是无趣。晚会开到后来，同学们都抑不住了往家之情，纷纷从后门逃里现场。等到人逃得差不多了，晚会结束。从教室出来，我就相当怀疑班级组织这次活动的意义。
归属假由于老师外出培训放了四天。最后一道铃声响起，同学们雀跃着走出教室回家去。我在背上书包的一刹那，却真的感到了心的荒凉----四天，不长不短的煎熬。
见不到静衣，下雨的天空阴沉晦暗。我倚在竹椅上，搜索着喜欢的电视节目，无聊得打发时间。心想，兴许静衣此时正捧着习题，认真的抓紧时间。
上学时天空放晴。我拖车走得很晚行得很慢差点迟到。
和往常，惊喜中收到了静衣的回信，虔诚的闭上眼，在胸口划个十字，然后拆信，然后失落。
她在信里说，对于一些话，我原是不信的，可在陆敏告诉我你跌得惨不忍睹的成绩时，我不得不信了。醒醒吧，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春天，而是辛勤耕耘收获的秋天。好好学习，而你再这样下去，我不会理你的、、、、、、
我很奇怪，暗恋静衣的事情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能知道，而我也未曾写过任何袒露胸怀的只言片语，虽然我一直骗她说成绩很好。问陆敏，她说她只告诉静衣我成绩退得很厉害而已。于是我纳闷静衣是怎么知道的。
后来了解原来是卓一凡。这小子不知怎么游啊游啊的又池鱼思故渊游回了市中。闲来无事，于是把我的所有添油加醋地在静衣面前美言了出来
于是我对卓一凡恨之入骨。飘了封信过去辱骂。没想邮局办事效率之低一封信从期中寄到期末，这小子又不知转战何方，被已"查无此人"的命运退了回来。
就这样，我的初恋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接着是期中检测。这个时候，我们对考试已没有了太大的讶异。十分平常地就打发过去了。而我却在看了静衣信后，心情沮丧了一周。这人一沮丧，各种不幸便接踵而来：周一，负气飙车摔倒，膝上红肿了一大块；周二，郁闷着回寝室睡午觉，结果一觉醒来慌乱中冲向考场险些误考；周三没有午睡却在下午的考场上打瞌睡；周四去赌钱输了个爽快。
考试完后，我们依然不能轻松。桌屉里，习题层层叠叠，而知识，还零零散散。太多的空白没有填充，太多的梦想需要实现，太多的太多而最终是写上试卷。面对考试，我们毋须抱怨太多，只要默默地低下高昂的头额，去算、去背、去适应。
我是一个特会为爱折服的人。对于考卷，我可以面对自己的冷漠和不屑，但我终究无法面对早起晚睡辛苦劳碌的父母。所以在我了解各科成绩时，一度地明白了时间的价值。为了成长，我们不得不放弃一些东西，来获取另一些东西。没有太多闲暇流泪和心伤，青春，经不起挥耗。
周末下午，没有课。我很早地来到教室，给静衣回信。本来，她说到这个分上，是没必要回的，而我回了。看着她的文字，悲伤再一次漫上心坎。她说，我们彼此不要再写信了，为了前途。
然后她就真的再也没有给我写信。
也许天长地久之后，我会不再想念。只存在这尘封的记忆，固执留守。更可能，连记忆都不再有，它随着时间痛苦地燃烧成灰烬，一点一点散失在空气中。最终飘成阳光下不可触及的尘埃。
繁琐无比的习题和考试，我在每一次演练中一塌糊涂并且不屑一顾，以为从此可以变得行尸走肉般僵冷麻木。
每天就这么过着，看见夕阳时不再有感慨。
再这样子下去，你连大学都会考不上。领期末成绩单时，套子说了一句。他又想问我出什么乱子，我没理睬，径自转身离开，没说一句话。觉得自己很潇洒，十分刁。
父母看我颓靡郁闷的，也没多责备我，只是失望。有时他们安慰我，我却一句都听不进心里。就会叹气、沉默，在黑暗里抹泪。
带着旧年的伤痛进入新年。除夕夜我打电话向每一个知道号码的朋友祝福同时收到他们的祝福。末了想起还有静衣，又心痛不已。
新年并没有让我的心情有所好转。这年假期很短，要补课。可我依然走亲串户到最后一天。次日草草收拾行李，赶到学校。
空旷的教室，熟悉的走廊，寂寞的影子.......当往事碎成片段，随意飘散风中，顺手剪辑处，我们，可曾记得彼此的依附？
怎么是这样啊，呵呵！
